松山县内,傍晚时分,天边红云似火烧,许徵负手站在一人跟前。
李御史用完晚饭,刚要去书房,便察觉屋中起火,还不待他反应,就被人提了出来。他再是惊惶,又如何不认得这位,瞧见许徵的那一瞬,他便跪了下来,冷汗涔涔道:“微臣不知太子殿下——”
许徵打断了他,“我是从华谦处收到消息的,如今知道我活着的人并不多,文琢熙的人马很快就要到了,所以今日晋元府之事,须得速战速决。”
李御史忙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负责巡视晋元府军政务,因此,晋元府叛军一出,他便即刻收到了消息,向中央送急信回禀。可是足足过了半月,都未有回应,在没过多久,李御史便听到了太子失踪的消息。
京城来的信使透露给他说,太子被查出与晋元府叛军一事相关,被皇帝禁足,后来意外失足落下山崖不知所踪。
没过多久,晋元府的知府便告诉他叛军已然得到了控制,让他不必忧心。李御史渐渐意识到自己处于被人监视的情况下,只能借口说忧心粮草,写信给了与自己有交情的华谦。
“这段时日,陈知府很不对劲,”李御史不安地踱步说,“我怀疑——叛军的事情与他有关,我摸清了他每隔一段时日,便要去城外的庄子上,我疑心他在那儿藏了私兵。至于叛军,根本就不足为患,只不过是一群日子眼见着就要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罢了,陈良这些年任人唯亲,鱼肉百姓,那些人是生生被逼反的!”
许徵凝睇着他,似乎是在探究他话语的真实性。
即便如今他同样身处逆境,可是比起不安的李御史来说,这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堪称是风轻云淡。
李御史被他看得冷汗涔涔,立时便下跪表态道:“微臣以性命担保,断不敢对殿下有半句虚言!当时殿下被诬与叛军有关之事,与臣无半分关系!”
许徵方才松开了眉头,轻轻笑了笑,只说:“带路。”
李御史迟疑了一瞬:“殿下何必以身赴险……”可是触及到少年含着笑意却不带温度的目光,他忽地便冷静下来,二话不说,为许徵的人手指路,前往那处疑似藏兵的庄园。
天色阴阴,月光隐蔽,夜风愈冷,拂得枯枝轻响。
九皇子文琢熙眉头紧了一整天,或者说在从京城南下的一路上,他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今儿本是大年夜,”文琢熙不满道,“卢尚书,太子不在,本宫原本该随父皇母妃一起上城楼,接受万民朝拜的。再者,也当享用珍馐佳肴,品琼浆玉液……唉,如今莫说是那些了,便连一顿像样些的饭,都吃不上。”
卢尚书极力压抑着怒火,只是硬声道:“微臣当日与太子殿下在西北抵抗蛮夷,风沙扑面,手足皲裂,夜夜难以安寝,太子殿下更是与将士们同吃同睡,莫说佳肴美酒,连喝口水都要省着来……九殿下既要成一番事业,如何连这么一点苦头都吃不得!”
文琢熙自幼最不满旁人将他拿来与太子作比较,如今太子死生不明,愈发肆无忌惮,冷笑一声说:“卢尚书此语,是本宫不如太子咯?”
卢尚书倒是很想说一句你哪根手指头比得上太子,可是思及京城那溺爱九皇子的皇帝与孙贵妃,他又不得不咽下了一口气,违心道:“自然不是,殿下天资聪颖,不输太子。”
文琢熙瞥了他一眼,方才气顺了一些。
卢尚书心中难耐得很。他早就接到了具体线报,说晋元府这被说得声势浩大的叛乱不过是缺乏粮食的难民所闹出来的动静,可有心人偏偏将这叛乱说得极大,九皇子如今一来,只怕杀些被逼反的老百姓,便能漂漂亮亮地回京去交差,再给自己带上一顶平叛有功的高帽,顺顺利利地接过文琢光留下的太子之位。
他与文琢光有旧,实在是有些不忍心见这样的蠢货将他取而代之。
可是,很快前头探路的人便发现了端倪——陈知府死了。紧接着,又有人来报,说城外某个庄子起了大火,那处似乎有些古怪。
文琢熙果然中计,不管不顾地要去看看,到了那地儿,却迎头撞上了一队训练有素、武器精良的军队。卢尚书大骇,惊道:“陈良竟在此养了一批精锐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