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乡亲们,别砸了别砸了!我们道观本来也没什么东西——”
雨声、喧闹声、辱骂声、还有供品掉在地上的声音吵的苏城脑子生疼,好似要炸开一般,可身体的反应却是混沌缓慢的,废了好大功夫才勉强睁开双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一处极为破旧的道观,屋顶还在漏雨,不偏不倚砸在青年流血的额角,令浑噩的精神勉强恢复几分神智,刚要挣扎着起身,就被一壮汉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那壮汉约摸四十上下,看起来倒是有力气的很,浑身上下满是腱子肉,身上还残留着些血腥气味。他一手提着瘦弱的青年人,一手拿着杀猪刀在青年脖子上比量,“臭牛鼻子,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今天一把火烧了你的道观!”
也许是额角流血的缘故,又也许是这具身体本身的问题,苏城看人的视角颇为模糊,哪怕是与这壮汉距离不远,但仍看不起对方的五官长相。
臭牛鼻子?是在说他?
苏城心里暗自揣摩,结合四周的破旧样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布料,很是粗糙——恐怕不是什么有钱道士了。
自己右手还握着一拂尘,这颇为古老却被擦的干干净净的拂尘恐怕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行头。
摸了摸头上的伤,估计是刚才村民发怒砸烂道观时不小心砸伤原主,这才有了苏城的到来。
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被隐上一层雾看不真切,苏城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出四周的轮廓。
许多人,他们应该是愤怒的在砸道观,而两个小道童则尝试着让他们冷静下来,可这两个小道童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罢了,看起来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哪有力气阻止一群凶神恶煞的村民?不一会儿就被推倒在地上。
还好是摔在柴草垛上,看上去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师叔!!”
两个小道童看青年陷入此等危险境地难免自乱阵脚,一骨碌起来想要靠近壮汉,可却被壮汉带来的村民拦了下来。
“呸!”一村民又将两个孩子重重一推,“李屠夫家的独苗苗被你们道观越治越虚弱,如今都要死了!”
“可不是,”有人附和道,“吃了你们师叔的药,原本还只是昏迷的李秀才现在是进气少,出气多,头上还长出来毛茸茸的大狼耳朵,人不人,鬼不鬼,看着可怜的很嘞!他一周后还要去考科举做大官,如今可全毁啦!作孽哦!真是作孽!上一任的老观主怎么就死前把道观给了这么个东西!”
壮汉即是众人口中那位李屠夫,手中的杀猪刀牢牢架在青年一边耳朵上,“你要是给不出说法,救不好我家大郎,老子今天就砍了你的耳朵!”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其他人整得也越发激动起来,纷纷将自己家的祸事推到道观身上,什么“家里婆娘生不出儿子”的,什么“自己赚买卖赔了”的,听起来就属强加之罪,可众人见那青年道长默不作声,就全当做是默许了——于是场面愈发难以控.制。
苏城确实在陷入呆滞,他还沉浸在上一话题。
好家伙,什么药能吃出狼耳朵?如果真是原主的药导致的,那从某个角度来说,原主也算是个制药奇才。
李屠夫看青年道士没有要给出说法的样子,不由怒发冲冠,手中的杀猪刀作势要砍。穷乡恶壤出刁民,这样偏远的地方官府大抵是不会太管的,村里自有一套规章制度在。
要是给不出说法,光看李屠夫这幅杀气冲天的样子,恐怕真会毫不犹豫砍了苏城耳朵。
“福生无量天尊,”道士的拂尘轻飘飘打在李屠夫身上一处,对方便下意识松开了手,“善信莫急,贫道去令郎处一看,到时候若是真治不好再砍了贫道耳朵不迟。”
明明道士并没有用力,可李屠夫还是虎口发麻,不由惊疑不定的看向对方。可对方脸上挂着往日待客一样的微浅笑意,一手握住拂尘柄,另一臂微曲,令拂尘搭在臂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