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司礼不是很想走,虽说三乔找着了送他出去的门路,可他如今已经落到残兵败将窝在洋淀子里许久,就算只有一丝翻身的机会他也得抓住。
余司礼趁着三乔出门上班换了一身三蹦子的衣服出了门。他既然到了这般境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要去找那个把他逼到如今这个情形的督军。
他很久没有出门,不了解外间的局势,如今上海的局势颇不平静,江浙这一带微有些个兵的都对上海这个埠头虎视眈眈,如今二把手一死,这新上任的督军屁股还没坐稳,就有许多地方上有兵的大员们揭竿而起。上海如今正巧是那炙热的火炉子,每个人都来取暖,每个人都被烫伤。
三乔下了班回到家,她帮着余司礼添置了一些冬日里的衣物,她想着北方如今更冷些,谁知道刚一进门,没碰到余司礼,她来来回回在房间里四下搜寻着,她甚至去了三蹦子的房间去找了找。没人……她心底里空落落的,桌子上还放着他昨天剥下来的橘子,她嫌酸没吃。夕阳映在白色的橘络上,三乔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疼。
陈廷迎面走了进来,他扶起了蹲在地上的三乔:“乔,上海局势不稳,我这边生意结束了,我们赶紧走吧!”少女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你知道余司礼被我藏在这里。”陈廷从来没正眼瞧过那个人,他眯着眼笑了笑:“那个傻小子,我一直知道”他扯着三乔的胳膊“玩玩闹闹就好了,老爷子还在家里等我们呢!”三乔发现自己越发不了解面前人,她叹了口气说:“可余司礼怎么办呀!”
三乔没料到自己的上海之行结束的这么快,当她被陈廷柃着脖子提上火车的时候,她心底里想着她刚来上海的场景。她知道这趟回去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再抗婚了,可是她还不想就这麽快认输。
不出余司礼所料,他还没出大门就被捉了,督军暂且焦头烂额着一堆事没时间理他,他被下了狱。说来这个监狱他也算常客,这都第二次进了。余司礼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就算他不接受又能怎样?一切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他睡在冰冷的石板上躺了三四天,眼花之际,听到有人叫自己:“余司礼……”他想阎王爷这么早来见自己,还是个女的?打眼一看,原来是三乔。
三乔趁着陈廷不注意逃下了火车,临走三蹦子笑嘻嘻地问:“姐,你是不是放心不下那个余司礼呀!”三乔思索片刻,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三蹦子马上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催着她说:“您这边事办完了,可得赶紧回家,你再不回去可能就得被扫地出门了,姐呀!”
三乔托着报社里的前辈帮忙开了条路,眼下四方乱着,狱卒那边只要有门路塞点钱就能打发。费不了自己几个事,又能救他一命,何乐而不为。
余司礼不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督军早就想要拿他做文章,把二把手的死全怪罪到他身上,可巧他落网那天,南边来了一队兵,督军焦头烂额那股得上他,狱卒又怎知他姓甚名谁,这年月银元大洋就是亲王老子,只认它就行了。
余司礼好久没吃饭腿软,三乔带着他出了监狱大门,三里地没一个卖吃食的。他倚靠在三乔身上,轻声说:“我来的时候记得这附近地里有甘蔗”
监狱在郊县,离城里十几里地,三乔托着前辈的关系,跟着狱卒大哥来的,如今她领着人走,狱卒大哥也不能送她一程,她有些傻眼,听着余司礼的话,赶紧接上:“那不好吧,这叫偷窃。”
这一说,可把余司礼给气笑了,“那你给我变点吃的出来,或者你把我抬回去?”三乔悻悻地说:“吃一两根也不打紧的。”
两人高的甘蔗黑压压的,三乔瞧着余司礼的嘴巴嚼巴嚼巴,上下牙床一碰,时不时有细白的甘蔗碎吐了出来。余司礼吃了些甜水,恢复了气力,说:“北方有种芦苇,根嚼起来也甜甜的,饥荒的时候就拿那个当主食。”三乔好奇的听着余司礼讲着,突然余司礼凑近她,一双手举得高高的,“喏,有个小虫子。”
三乔抬眼去看虫子,猝不及防脸颊被亲了一口,余司礼笑眯眯地说:“我决定卖身了!”
三乔手里没省多少钱,她连着余司礼赁了一个阁楼的小隔间。那家人急着租出去,价钱压得颇低。如今这局势,本地人都赶紧跑到外地避难,街市上也没几个商户。余司礼跟三乔两个人窝在小隔间里面面相觑。
余司礼打定了卖身的主意,他觉得三乔几次三番救了自己就已经说明在她心底里,自己是很重要的。她只是还没开悟。
大晚上余司礼嚷嚷着要洗澡,三乔白了他一眼,他大爷又没病也没伤,凭什么支使自己呀!余司礼哀怨地自己爬起来,洗澡去了。
“三乔……帮帮忙”余司礼一个劲地在洗澡间叫嚷,三乔没好气地应了声,来了。
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皙的身躯,三乔转身就要出浴室。却不料沾着一身水汽的躯体一下子贴了上来,她的身体呲一下僵住了。“你要干嘛?”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哆嗦。
余司礼一本正经地说:“帮我搓搓背去去晦气……”三乔心想也对,余司礼转过身,一幅任君采撷的姿态。阁楼里排水不好,水一会儿刷啦啦溢上了三乔的脚脖子,耳边有哗啦啦的水声,间或有啮齿类小动物咯吱咯吱的声响。
三乔的手附在余司礼宽阔的背上,细细弱弱,带着些许潮热的温度,转着圈地磨。余司礼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三乔的指尖像温热的舌头,掠过余司礼的下巴,余司礼心间战栗着想“这洗得也太细了点。”
“低下头……”余司礼觉得不行了,一把抓住三乔的手,说:“没事了我自己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