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冷月共地眠,天凉好个秋。

    巡逻队找到山崖上来时,只见小军侯和军师安静地缩在一张披风下,众将士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这时花栏掀开披风一角,露出一张烧出两朵病态嫣红的脸,目光迷离,吓得领头那人赶紧翻身下马,把烧迷糊的军师连同睡得正香的侯爷打包运了回去。

    队伍不敢走得太快。

    他们并排躺在板车上。章渝不见醒,昨晚想必被酒劲折腾了一宿,两眼之下浮出青黑,在火把的光照下极为明显。薅下全队的披风作了被褥,花栏怔怔望天,星光如水,恍惚间旋转起来,中心是那一盘皓月,前前后后拱了薄云几缕,似乎也在转,整个天都在转。

    花栏对系统说:阔别几个世界,发烧的感觉还是如同登仙。帮我测一□□温。

    系统测出40.2℃,吓得以为他行将仙去。

    系统:1551——宿主撑住——

    时间前置。

    话说小军侯领他策马狂奔上山崖,他不幸晕马。

    章渝略带忧伤,陷入人生哲思。

    “对不起。”

    花栏本想告诉他:如果你是要当一个君王,应该趁早学会少用“对不起”。

    但那有了男人模样的年轻人就用那双明亮的、带着忧郁的大眼睛看着他。花栏想有些人的眼睛是不是永远都像孩子那样干净漂亮。至少他实在不愿在这样的眼睛——一双受过伤的孩子的眼面前谈论冰冷的权术——只是此刻。

    “我没事。”他的嗓子灌足了冷风,隐隐发痛。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大人们可以理解青春期的男孩喜怒无常,患得患失,小牛犊似的,又倔又凶。

    可是章渝已经没有长辈了。

    他的母亲缺席了童年,父亲缺席了少年。

    花栏怅然:今我花木兰莫不是要又当爹又当妈。

    “为什么是我?”章渝定定看他,他想要一个答案。

    花栏大可说用过去的说辞。好比两家世交,好比他自己也想为亲人复仇。但他明白,少年不想要这样的答案。

    “正因此时,正因此地。”

    少年眼中,青年盘腿而坐,衣衫翩飞,一头长发披散开来,在山风中舞动,古风卓然。

    秋林群山将他的声音抛来抛去,叠奏出如源自洪荒的共响。虫鸣鸟叫、泉涌溪奔,通通纳入呼啸山风,合为一声,有声似无声。

    “我自山谷中来,骑驴数十里,乘舟复半日。山野虎啸猿啼,深林匪行盗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