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齿有四次战胜的机会,但主公赢了。”

    “他让着我,是看不起我。”

    “陈止凶素来只愿意赢,但他不能赢。”

    平津侯在帐中喘着气,他黝黑漂亮的面颊上挂满汗珠,卸下的皮甲扔在地上,而他身上单薄的春衣已被汗水湿透,能隐约看见布料下排列分明的肌肉。

    少年面上的不忿被思索取代。

    章渝扔下汗巾,低声说道:“他那几下若打下去,都是杀招。他不能杀我,也不能伤我,因为他需要我。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能看出,我赢的不光彩。”

    花栏叹了一声:“世上原没有那么多光明坦荡。士卒看见的是主公赢,因此更尊爱主公,老将们看见的是赤龙王留手,因此他得了人心。此战到底没有输赢。”

    嘴角微弯,他的赌约是赢了。

    章渝握了握拳,沉声道:“终有一日,战场对峙,我不仅要赢他,还要赢他的赤龙军。先生可信我?”说罢,他抬起低垂的头,神情郑重地看向花栏。

    少年的眼中正跳跃熊熊的火光,这火光终将撕裂乱世长夜,化作曦晓明辉,照耀百世。

    史笔言:帝其时,与齿搏,胜之,自承不武,曰:“先生且待,他日会师,必斩诸马下。”当是时,帝十六有余,未及冠。

    花栏正襟危坐,长久凝视他年轻的面庞,复掀袍起身,一揖到地,“愿主公,武运昌隆。”

    系统调出曲库:高光时刻,让我给你配一个bgm。

    花栏:……虽然但是您没有必要放苏维埃进行曲的。

    系统:乌拉!

    花栏:……乌拉!

    赤军扎营之处临近桃花林,东风将雪片似的花瓣吹送到陈齿脚下,士兵们看见主帅换下戎装,一身黑底红蛟束袖袍,红缨枪枪尖直插入一旁泥地。混血儿幽紫色、纹理分明的虹膜在春光中显得异常瑰丽,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不快。他在思考,这种时候没有人敢打扰他。

    谁也说不清,那双与汉人迥异的眼睛究竟看着什么,是往昔峥嵘的岁月,亦或激荡莫测的未来。他的祖先有一方必然来自苍茫的雪原,而他正置身在汉人天下的权利漩涡中,年富力强,饱历沧桑。

    池思远敢于打断他的冥想。

    他漫不经心地踢动脚下的石子,“王上输了,也害我输了个赌约。”

    陈齿没有回头,“谋事者不争一时之短长。”

    池思远又用脚尖从泥中翘出一颗石子,向前一踢,正好打在对方的脚后跟上。他不无惋惜地说:“末将失之交臂的,可是百花门的信物玉坠,传说中的东西。”

    陈齿转过身来,“他用那等意义重大之物与你打赌,是怀了必胜之心。没脑子的,你输了什么?”

    “没什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池思远又甜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