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一片沃土平原种庄好长,素有漠北“小江南”美誉,外族眼红得要命,即便几十万重兵防守仍不时冒死来犯。
太~祖却铿吝,号令“以战养战”,忽悠将士们杀出边关,不要在自家门前打架损坏城郭。
符家军与敌军你来我往,今日梁军出城抢几千匹马,明晚草原兵跨过沙漠又掳掠两三个村子,两家兵蛋子都养得跟像活土匪似的。
严大人追着符家军的屁股在西北从州郡走进草原,穿过沙漠,吃了一嘴沙子才在一个山坳镇子里打探到小儿郎的驻地。
严信练得一身阴功,热天出行向来斗蓬罩身,青黑脸色与常人大为不同,相当显著,若想“私服人间”不被人注目,必要散掉半身功力。
这回为了亲睹符家三郎,少卿大人豁出去了,生生在西北白花花的日头底下被暴晒脱皮。
在家镇子里的酒家坐定,严大人从怀里掏出两幅从宫中带出的画像端详,这两张画他之前看过一次,无法想像英俊的符帅和丑陋的公主生下的孩子该是个什么样子。
没等待多久,谜底就解开了,让阅人无数的严少卿大大地吃一惊,符家三郎居然出落得极俊挺,野气和俊俏混杂的样貌无论放在中原还是这大西北就是能拔尖儿的。
符三郎和几个子弟坐进来,庄里好茶好戏便开始了,作派一如京中贵胄,少卿大人满眼不屑,坐在一边的亲信也跟看死耗子似地看那党人。
他们家大人的底子,哪个当官做将的不知晓?
说起来确算个人才,但出身嘛,自小就抱给中人作养子了,权势再大倒底还是脱不开贱格。
人前人人畏着十分,背后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严信啊严信,除非他修仙,要不想不变态都难,因对世家子弟各种羡慕嫉妒恨,经过鸡飞狗跳的打击敲打,京中浮游后生倒是一个个收敛了,这年头借小后生一麻袋胆子也不敢在大人眼前呼喝笑闹。
“吵。”严信黑着脸口里吐出寒气,是真的寒气,白气袅袅散开。
前方的少年蓦地回头,目光灼灼,一瞥后又掉过头去好似浑不在意。
符老帅一身至阳功力国中无出其右,想来少年得了真传,耳目过人,严信如蛇般小心翼城收起了信子,眼珠子定到台上,只用眼角余光左右扫动。
台上这出唱的是忠臣与奸臣的斗法,中间自是要空插忠臣遗孤与奸臣家小姐的相爱两难,刻骨铭心。
说书人还是原来的说书人,只是边上唱小生旦角的是严信门下的多面人,那等弹唱身段强过山间地头的草台班子十番不止,国恨家仇、缠绵悱恻好似其人真事。
说说闹闹的将尉子弟不觉也闭嘴坐定静下来看戏,中间歇戏之时,年轻后生一个接一个只命不凡地说那小生愚蠢,换作我又当如何如何……
说了半天,歪歪坐在中间,以掌托腮的三郎懒懒地开口:“被抄家都是忠良?这天下不成了虎豹横行?良家子弟哪有夜夜于后院弹琴扰人好梦的?这戏本我看十有七八从京中流传来捧严党贼子臭脚的!”
严党亲信眉头一跳,心道,果然山高皇帝远啊,在京中,就凭符家三郎这句话,他便足以……哼哼!
转头看他们家大人,活阎罗正吊起眼角,黑不隆冬地脸皮看不出喜怒,一瞬间几百歹毒刑罚已至严大人脑中成形,英俊少年殊不知自己正在别人脑海中血肉模糊、肠穿肚烂。
严信的怒火中烧很是微妙,估计除了胡公公,旁人看不出来。
胡公公也是个很微妙的人,你要当朝的文官评价他,个个握拳骂一句“奸人!遗臭万年的奸人!”干尽了党同伐异、收刮膏脂、欺君瞒上、株连无辜之事;但此人却不对外事插事,有时还捐点打秋风来的钱财给艰苦驻守的将士,将军士官只要不打他老人家的主意,这老太监也绝计不会多有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