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逆流金河而上,溯回大梁边界商贾繁华的江济郡。
严信不醒人事,可给符规添了心事,严信还炙手可热,要是早早死在西北战事中,恐怕不好向宫里交待。
“卫匡门”把郡里名医折腾得个呛,素来好说话的符规也日益阴跌着脸,整个太守府里愁云惨雾,只差没挂个白灯笼来大告家宅不幸。
符规大手笔拿出犒赏让人在城门里贴了告示求诊,终于有个颤巍巍的山羊胡子老头子揭了榜。
来府往床上一看,“哎呀”一叫乐得眉头直颤。
这老头子是严信的老熟人,很早之前常给向严信讨些断肢和心脾回去捣鼓,因诡异邪恶的行径与高风洁行的御医坊大不相同,早早就给御医坊夺了医牌赶出来,这些年只能当个行游赤脚郎中,老家伙一见有发财的路子当然不会错过。
果然没来错!严信这副身子骨别人诊不来,其中缘故谁有他明了?
老家伙擦了擦快流出的涏水,嘟嘟囔囔道:“早晓得是严信求诊,老夫就应该多收些钱。”
符规奇了:“你们认识?”
老家伙上下打量他,三角眼一翻,“老夫在他还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他,你这副身板也舍得做太监?”
符规拍桌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太守抢先怒目上前,“来人,给本宫将这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关起来。”
老头子大叫,“我仍朝中御医刘栋,你们关了我,严信要醒不过,胡公公还不让你们全家人头落地?!”
这里没有人知道什么刘栋,但能连名带姓叫那活阎罗,还知道阉党里面些名堂的,估计也有点道道儿。
太守看了眼符规,见他脸色慢慢松懈,于是只发出几句狠话警告老头儿,没让手下进来逮人。
老头儿随意摸了摸严信的胸口和后脑就刷刷地开了方子。
符规拿过方子看半天,虽然不懂药,却知道药方中的砒~霜哪是给活人吃的东西?!
眉毛倒竖,太守伸长脖子也去瞅,和符规嘀咕着,“莫不是想暗害严大人!”
严瘟出了名的死敌多,符规手摸上配刀考虑削老骗子的手,还是耳朵?
刘栋一见此人戾气暴涨,忙道:“严信不是平常人,这点砒~霜能毒死他,他早就死了一千回了。若不服我的汤药,他这从此醒不过来;若服了,三剂药保他活蹦乱跳又能杀人如麻!”
符规倒是没什么,四下的人一听,暗暗咋舌,这人还是别醒过来为好。
三剂汤药下去,青里透白的严大人又恢复里青里透黑,符规将耳朵埋在严信的胸口上听,“砰—砰—砰—”地一下下有力沉稳,却比寻常人慢上许多。
刘栋朝他呶嘴,两人走到老远老远的院门外。
“严信啊,他若不想醒,便在地里可不吃不喝蛰伏上个把月。”刘栋悄声道,说完从袖子底下伸出枯瘦的手爪。
符规边摸荷包边咂舌问,“不会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