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章家家主沉吟之时,一名白衣人推门走了进来,身着文士服,颌下留着稀疏的胡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下恰巧路过门外,听了个大概,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听我一言?”
见到此人,章家家主面上一喜,请这位白衣文士坐下,拱手道:“不知樊先生有何教我?”
这白衣文士唤作樊纪,屡屡落第不中,便出游散心,目前在章家暂居,乃是章家供养的门客之一。
樊纪拈着胡须,笑道:“此事说来也不复杂,稍微梳理一番便明了。那灵风子挟叶家之势,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我章家因为和这女道人有干系,所以也惹了一身骚,遭人诬陷。我们当下要做的有两点,一是洗清我们和这女道人的关系,声称我们也只是遭了蒙骗,并不知晓她曾经的来历,只是这人看中我章家慷慨,主动上门得了接济,二是表明我章家从无害人之心,让其他世家权贵相信。”
“不错。”章家家主点头。
樊纪慢条斯理道:“做法无非就几种,一是看住这女道,让她三日后当众斗法,二是直接将她绑了交人,三是杀她灭口,四是让她逃走。家主所顾虑的,无非是这四种做法的后果。”
“正是如此。”章家家主颔首。
樊纪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我便为家主说上一番……若是采取第一种做法,让她登台斗法,她的胜败于我等无意义,最重要是不知她是否真会邪术。她不会的话自然是好,我等什么也不必做,可要是她没被冤枉,当众显露出来,章家也会连带着吃瘪,即便到时再辩解我们不知情,向众人致歉,那也作用有限。
百姓或许能相信,可世家豪强、达官显贵谁不会逢场作戏?若道歉便能洗刷嫌疑,那这世上的事就太简单了。而那灵风子有道行在身,不会无的放矢,所以我等没必要赌这女道人是否蒙冤,估计人家说的是真的。”
章家家主连连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法。”
樊纪没有搭茬,自顾自说下去:“若是用第二种做法,先下手为强,将女道人绑了交官,声称我们被蒙骗了,看似摆明了态度,可却显得刻意。人家前脚说完,我们后脚就抓了她,显得早已知晓一样,让人觉得是不是想断尾求生……这还只是小事,最怕的是那女道人记恨,污蔑我章家确实与她勾结害人,那可真是说不清了,所以我们也不适合对那女道人下手。
而第三种做法也是同理,虽然不怕遭人污蔑,可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心虚才杀人灭口,反而显得害人之事似是真的,引起忌惮。”
旁边的章文涛眼神一亮:“这么说,樊先生也赞同放这女道人离开了?”
“也不全是。”樊纪似笑非笑:“你们身在局中,只考虑章家的干系,却忘了现在最着急的是那女道人……若她真是妖道,绝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我们不放她逃,这三日她也定会动手。”
章家家主追问:“可那灵风子要我章家严加看管那人……不知先生有何计谋?”
“计谋谈不上,只是一些简单的办法。”
樊纪摆了摆手,笑道:
“家主无需担心那灵风子问责,因为我们并不做戏放走那女道。依我之见,只要不加派人手看管那女道人,她当会自行寻机逃跑,我们便外松内紧,逼这女道人陷入险境,让她动手伤人,闹出人命,假戏真做,将此事闹大。这样一来,便显得章家并未疏于防护,只是没料到这女道人如此了得,被她突围逃跑,届时章家立马遣人去叶家向灵风子上门请罪,我们丢了几条人命,那灵风子也不能再咄咄逼人,同时还用几条人命洗清了我们与那女道人的干系,表明并非一路人。”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
“可……闹出人命的话,我章家……”章家家主欲言又止。
“哈哈,家主多虑了,在下指的不是章家亲族,而是那些仆役护院,最好死上一两个赐姓的管事,更能取信于人。”樊纪语带笑意。
章文涛忍不住道:“先生所说,乍听不错,只是有些想当然了。如何确保这女道人出手害人性命?要是这女道人没逃出去怎么办?”
“做些简单安排便足以……要是那女道人最后真没能逃走,那便显得章家看管有功,有了这一茬,她即便显露出邪术手段,我章家也自有分说,已有了取信于人的资格,不再像现在一样被动……切记,只要让这女道人先行动手,闹出人命,章家便能甩掉大部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