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华殿内静悄悄的,往日里院子都会燃香,此刻却是连丝烟火都没有。
舒皖与沈玉行入殿中,让宫侍去内殿通传过,得了准允才进去。
赵韫还是卧在那张软塌上,怀里抱着个什么,安静极了。
“父后。”舒皖唤他,前去行礼,沈玉也跟着下跪,道:“拜见威后。”
他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懒懒地回:“坐罢。”
舒皖扶起沈玉,寻了个里赵韫近些的位置坐下,问:“父后用过晚膳了吗?”
赵韫沉默着,他的目光飘忽地望着窗外,眼神并无焦点,半晌才回:“陛下,哀家对不起你,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没有的事。”舒皖宽慰,“父后当时的心情,儿臣能够理解,不会怪父后的。”
听了这话,赵韫一点也不见展颜,他还是十分忧郁着,他的眼角已经浮了几丝细纹,不甚明显,却让他显得更有韵味,风情十足。
“夜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似乎是为儿子的事难过极了,想起什么一般又补充道,“也对,他从小就这样,是我疏忽了。”
“父后?”舒皖听着赵韫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担心他的情绪。
“哀家有没有同你讲过,夜儿他......以前还勾丨引过你的母皇。”赵韫徐徐说着,极是不情愿地回忆往事,他好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连眼神也灰暗下来。
舒皖瞬间坐起身子,与一直静默未出声的沈玉对视一眼。
“他那时才多大,十一岁,每次先帝来后宫看我,他总穿得花枝招展,我那时不以为意,直到后来他使手段害了一位君侍,事情才败露了。”赵韫的声音淡淡的,好似没什么情绪,舒皖却从他眼中瞧见一抹细微的泪光,“那时便有许多人趁势戳着我的脊梁骨骂,说我是祸世妖君,连生出的孩子都这样不要脸。”
“先帝自然也冷落了我,不来看我了,夜儿便将这些归咎于我,他说是我年老色衰不中用了,才惹得先帝厌恶。”赵韫的声音渐趋委屈,“可我就他这样一个儿子,我从小...就想有个儿子。”
“父后。”舒皖起身上前,轻轻扶住赵韫的肩,“父后已经做得很好了,是皇兄他歪了心性,与父后无关。”
赵韫极快地将那丝泪光忍了回去,叹声道:“我风光了一辈子,垂暮时,却又辜负了你,又辜负了他。”
舒皖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难过,一点安慰的话也讲不出来了。
“威后。”沈玉却忽然开口,“微臣常见威后日日礼佛,定深知世间难得双全法,既然已风光一世,结局如此,不若当断则断,珍惜眼前人为妙。”
赵韫转身,寂寂的眸子看了沈玉一会儿,道:“你说得对,其间的道理,哀家都明白的。夜儿犯了错,若罚便罚他罢,只是千万留着他一条命,算哀家求陛下了。”
舒皖默立不言,少倾,却闻赵韫又道:“陛下宫中,可有一个......”
他这句话只开个头,又缄默了,轻轻摇了摇头,可纵是他不说,舒皖也知道他想问的是谁。
可这件事本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于是她也只好装作不知,又陪着坐了一会儿,便领着沈玉走了。
刚出了殿门,却见傅闻钦站在院里,不知将方才谈话听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