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丁紫,大概是因为初潮就在海水里泡了几个小时还拖着两个人游了那么久,第二次生理期前又受了很大惊吓,丁紫的生理期过的很是艰难,只要一醒过来就是生理期痛得恍恍惚惚浑身颤抖,浑身无力腹痛如绞,蜷在床上哼都哼不出来,全靠布洛芬才能勉强坐起来吃饭喝水。
可是,身体的虚弱却没有阻止她的思考,甚至让她的大脑比以往更加活跃。活跃到原本无所畏惧的她,看到鲜血就会联想到那一片肝脑涂地的血红,红的让她害怕,甚至会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啊——”又一次从那鲜红的地狱中挣扎着坐起,丁紫浑身得泡的身上的睡衣都紧紧贴在身上,瞪大了眼拼命喘息。
勉强平息了呼吸,时时刻刻纠缠的腹痛仿佛附骨之疽让她连坐都坐不住,丁紫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惨然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反而更加显眼。苍白的脸色脆弱得仿佛透明,幽幽微微仿佛鬼魅。
“阿唯,又做噩梦了?”秦嫣嫣的情况好些,已经可以出院了,可是她反正要留着照顾女儿,医院安排了个双人间给她们母女住。毕竟丁紫这一晚上两三次做噩梦吓醒连吃药都不管用的毛病,也没办法安排别的病人和她们同一个病房。
这些天秦嫣嫣也被她折腾的没法睡,脸色也很是难看。
“我没事,妈,我吵醒你了吗?”丁紫勉强笑了一下才想起来在黑暗里她看不到,只是她的声音,也轻的缥缈,弱的几乎听不清楚。
“嗯……我这不是想快开学了吗?”丁紫不想让秦嫣嫣担心,转移话题。
秦嫣嫣干脆躺上了丁紫的床,把女儿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一下一下得捋着她的背脊“阿唯,我也正要和你商量,你现在的状况,怎么去上学呢?”
母亲的气息让丁紫很是安心,她“唔”了一声,埋在她怀里的声音含糊“那总不能不去吧?我废了那么大力气考上的,期待好久的。”
“怎么会不去呢?我是想,让澄姐给你请个长假,不然就休学一年,好好养养,反正你年纪小,功底也厚,要是好些了还可以直接去澄姐家,就算休学一年也不耽误什么。”
“嗯,也好。”丁紫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呼吸细细的,仿佛睡着了。不一会儿,秦嫣嫣的呼吸也清浅悠长起来。
可是黑暗里,丁紫维持着睡着了似的呼吸,一双眼睛却眨都不敢眨得睁着,睁着,仿佛眼球都要从眼眶里脱落似的。
她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那血就会从梦境滴落到现实。
丁紫原本以为,她设计让丁诵三人自相残杀全军覆没一点都不理亏不害怕的。是他们丧心病狂是他们咎由自取,她只是提供了一点契机,所以哪怕梦到他们冤魂厉鬼入梦索命似的她都理直气壮,不仅敢骂回去还敢打回去。唯有季意,因为一句罪不至此,用透着血淋淋的人命让她有了歉意有了负疚,成了纠缠着她良知的梦魇。
可是现在,在季意的梦魇纠缠下,她却没有那么确定了。
是,他们都不是好人,可她又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去自以为是地审判他人是是非功过?她是法律,还是判官?都不是!
替天行道?替哪个天,行谁的道?既然这样,她和梁山泊上那群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和丁诵有什么区别?!
恶念,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人类从泥土中被女娲捧起来的那一刻就写入身魂的三尸原罪,主动去诱导去引出恶念,便是罪。
单方面地“牺牲”他人,肆无忌惮得牵连原本与她无关的人,她和她最讨厌最痛恨最厌恶的丁诵有什么区别?!
那个瘾君子原本是局外人,就算会做坏事也害不到他们,她为了反击而把瘾君子牵连,真的对吗?
那是不是,是不是,她欠下的人命不是一条,而是两条,三条,甚至更多?
她到底做的是对,还是错?
迷茫,无助,猜忌,怀疑,可是这一切她都不敢和任何人说不敢问任何人讨一个答案。不能和妈妈说,她是个善良的人,要是她做错了那罪孽后果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不能让她填一份罪证。不能和老师不能和于姨说,这是她的罪,和她们无关,她们也不知道原来她做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