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书画不多,古代的人物画多多少少有些少儿不宜的风流韵事或者家国天下的政治意味,秦唯可不想拿来添堵,只挂了一幅山水一幅花鸟。赵茵茵指得那一幅,就是一张花鸟画。
二十五六厘米的长宽,基本呈正方形,下有白梅两枝,中探青竹一束,梅枝竹梢各停雀鸟一只,花枝错落,清冷自持,小雀却一只远眺,一只俯首,活灵活现,形神兼具,便是上面的茸毛也纤毫毕现,虽是毛笔画作却仿佛照相拍下来似的栩栩如生。
这是大名鼎鼎的宋朝传世名画《梅竹双雀图》,但凡习工笔画作的人,哪个没临过这幅基本上是放在历代名画珍本画册封面上的传世奇珍?
“这画儿怎么了?难不成还当它是真品不成?”这幅《梅竹双雀图》可是南宋中晚期宫廷画院的代表作品之一,是收藏在故宫博物院里的国宝,说一句价值连城一点都不为过,就凭这白生生的宣纸,哪个脑子进水的会当这是真迹?别的不说,《梅竹双雀图》真迹,可是绢画。
秦唯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有尾巴就要忍不住好好儿摇两下了。
“就算是仿品,你这仿的也太假了吧?还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的练笔之作,你也敢往这儿摆?”赵茵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趾高气昂。
“赵老师,我怎么记得你学的是哲学?怎么,对书画也有了研究?”秦唯压抑着到喉咙口的笑。
“我有没有研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满屋子都算是古董了,你拿这么副画儿摆在这儿,糊弄谁呢?”赵茵茵知道秦唯在学术上颇有盛名,手底下有好几个项目,可是哪有怎么样?学术上的猫腻圈里人有哪个不清楚?她的老师是张澄,拿她当女儿一样,帮她点“小忙”又怎么了?她可不信秦唯是真的凭自己的本事拿出的成就。
“古董可算不上,不过就是一些小玩意儿,给小朋友们看看玩玩,还真算不上什么宝贝,至于这幅画儿,赵老师倒是说说,有什么问题?”秦唯给她挖了个坑。
赵茵茵看秦唯态度那么笃定心里也有些狐疑,可是想想自己请来的外援又踏实了,就她这点靠谄媚讨好换来的名声,还真的能有什么料?而且这个人又是素来会装模作样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底气。
不得不说,人啊,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而拒绝接受与主观意愿不符合的事实。
“《梅竹双雀图》的竹叶是双钩填色,笔力劲辣,用笔精工,你这幅花鸟画的竹叶却是直接用水墨,没用双钩,连这点基础的都没做好还有脸往外摆?看这纸质还是现代的东西吧?真迹请不过来你找一副水平高的摹本低不行吗?别不是你拿自己的画往这儿糊弄吧!”
听到赵茵茵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拿出手机一查,梅竹双雀图这样的名画网上到处都是,细节图无比详细,随便一搜就搜出来,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梅竹双雀图》的竹叶却是有双钩的。
不过……秦唯还会画画儿?要是真是她画的,哪怕这是摹本,这水平也不低了!
秦唯还真的会,因为秦嫣嫣当年,就是这么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风雅才女,只可惜不通世事,当年事发后她万念俱灰,秦唯是她最后,也是所有的精神寄托,这些风雅的爱好填补了她大片空白的时间,当然会教给秦唯。秦唯的书画是“童子功”,水平还过得去,不过说不上喜欢,当年也只是哄秦嫣嫣开心又费不了多少时间才学的。如今书法她还接触得多,毕竟研究的就是这个,画笔倒是好些年没碰了。
秦唯古怪得笑一笑“赵老师,你既然学的是哲学呢,就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从网上看了几句品鉴,真的要在古董市场里试身手,可是会跌跟头的。”
赵茵茵脸都绿了,又是一片“库库库库”的小火车闷笑响起,没错,赵茵茵刚刚说的那十二字形容,和网上最显眼的那篇对《梅竹双雀图》的介绍一模一样!
还真的是从网上看来的!
“你……”
“你听我说完。”这会儿人都在船上,秦唯出场了杨彦也在后面看着,秦唯当然不会给她机会撒泼,和一个泼妇计较也太丢脸了,当即打断她,“这幅画的确是摹本,不过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有这水平,在书画一道上又怎么可能还是这样籍籍无名呢?”
嗯?这话的意思是,这画是书画大家画的?
“原本是留着给大家玩儿的一个小游戏,既然赵老师都点出来了,我再藏着掖着倒也是不尊重了。”秦唯笑了一笑,“派个人,去郑老师那儿请一套装裱工具来。”
杨欣过生日,又是自家办宴会,杨家当然是全家总动员集体出来玩,两位老人现在也在船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