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登远屿,一碧接长天,江帆飘若叶,人影淡如仙。
江边不远处显露出青黛之色,山形秀拔,只可惜水云太浓,山麓更有浓郁的雾气弥漫,使人难睹景物。
远处传来一阵歌声,细细听去,乃是一首《九万里》。
“君行九万里,白云处处,世间好风月。亭里观罢,驾龙辇,赴云烟。身前染血剑尖,身后帝宫冷阙,就此名姓抛却,弓刀埋长街……”
声音婉转清脆,江上有一叶小舟徐徐行来。
白发苍苍的老妪站在船头,佝偻着腰背,正在收拾水淋淋的渔网,不时从网眼里摘下几条手指长的小鱼,顺手扔进旁边的鱼篓。
船尾撑杆的老妇年龄更老,满脸的核桃皱纹,灰暗的眼珠几乎被耷拉的眼皮整个盖住,她撑着竹竿,旁若无人的唱着歌,倒也悠闲自得。
如此年老的妇人,又怎么会发出这般年轻的声音?
两个老妇下了船,自顾把绳子系在岸边树上,这才提着装满小鱼的鱼篓,慢悠悠往不远处的小村走去。
村里有几个老人走了出来,都是风烛残年,生得奇形恶状,他们步履蹒跚地凑了上来,饶有兴趣打量着鱼篓,不时打趣几句,偶尔爆发出一阵大笑,江边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扛着竹竿的老妇呵呵笑道:“早知如此快活,便早早离开那深宫大院了。也不知我之前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当真是命苦。”
提着鱼篓的老妇扁了扁嘴,转过头来问道,“喂,你那词是谁写的?听来倒是挺好听,教与我行不行?”
“这是我大伯写的,教给你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你一直在魔界长大,又没经历过皇宫内院、深宫玉珏,哪有这般心境?”老妇把竹竿从肩头取了下来,在手里掉了个枪花,笑嘻嘻的对同伴说,“说起来,你也是绝代芳华的美人儿,要不要找一个皇室嫁了,试试那‘帝宫冷阙’的滋味如何?”
“呸!”提鱼老妪撇嘴道,“你那人间帝王算得上什么?岂能入本姑娘的法眼?”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说:“如果云哥哥当了一国之尊,我倒是还有几分兴趣,当一个宠妃……”
“呸呸呸——”话没说完,提鱼老妪已经喷了她一头一脸,指着同伴大笑道,“我就说吧,你这小魔女果然不怀好意,竟然把主意打得如此之深。明知道云哥哥说不定就是下届人皇,居然想要当人皇妃子……啧啧啧,一个魔修当了人皇贵妃,那咱们玄元界可还有半点活路?”
岸边一位笑逐颜开,接过鱼篓正探手抓鱼的白衣中年妇人急忙插言道:“云哥哥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一个衣着素净整洁的青衣婆婆闻言笑道:“若是如此,不如将主上裁为三截,你们各取一段如何?”
又一位浑身赤红的高大老者哈哈笑道:“这个主意好,下次我去六道讨要一点息壤来,就算把主上砍成七八段,也给他重塑七八个身体出来,一人一个,无须争抢……”
“统统给我闭嘴!”一个身材瘦削的老人缓缓踱了过来,皱眉道,“都不干正事了?在这里吵嚷什么?”
他模样极为古怪,额骨高高隆起,如同一只独角龙一般。虽是生得丑陋,气势却是肃穆沉稳,双目狭长,眼神凌厉,颇有不怒自威之相。
他一开口,众人都讪讪的安静下来。白衣妇人却不害怕,蹦跳着跑到老人面前,笑道:“云哥哥,我今天要吃烤鱼!”
“行!最大的给你!”老人微笑着伸手拍了拍白衣妇人的脑袋,“如今也算是炼出四尾的天狐大妖,如何还像个小娃娃?”
白衣妇人吐了吐小舌头,沧桑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顽皮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