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拼命的想忘,可从来就忘不掉。
十八年了,铁马冰河,黄沙鲜血,累累白骨,白缨嗜血,每个夜晚,只要闭上眼睛,那个血淋淋的战场就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啃噬着她的骨头。
她还记得是自己拿着火把,亲手毁掉了脚踝处的胎记。
她还记得,是自己拿着楚连城送的匕首杀了第一个人。
她也还记得,伊云湖畔嘴角嗜血的耶律寒。
时时刻刻都记着,一时之善,赔了五万南洛好儿郎的命,耳边夜夜都是边境魂归之人的哭喊,十三年来,每一个夜晚,一刻都不曾停过。
慕不言从尸骨遍地,冤魂满声的噩梦中醒来,满头的虚汗。
天已经大亮了,丘山说相府的人在门外求见,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了。
相府的人说秦长生昨晚被抓进路安府衙了,他们来求她帮帮忙,听他们絮絮叨叨的,慕大帅心里烦得很,把一干人等全都轰了出去。
不过才一个晚上,秦长生这个怂货能惹出什么事情,路安府尹还敢抓他,是问天借了胆子吗?
路安府尹这个胆子,自然是问辰王借的。
昨天晚上,秦小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媳妇扔出军营,自觉面上无光,索性就找了个狐朋狗友去了酒肆。
还特意找了几个花姑娘,喝喝花酒,觉得这样就能把自家的冷面阎罗气死。
可没想到他酒量不佳,喝着喝着就晕了。
醒来之后,天就黑了,自己竟然躺在路安大街上,浑身都是血,手里拿着一把荧光铮亮的匕首,旁边竟然还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女尸,把这位小爷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刚想大叫救命,路安府尹高明就带着人不由分说把他抓走了,还是用链子锁住的那种。
辰王府管事亲自报的案,他哪里敢懈怠。
秦小爷拼命的解释,家父秦凛,家父秦凛,家父秦凛!
高大人如何肯信?毕竟,全路安城都知道,相府少爷刚刚与兵马大元帅完婚,就那冷面阎罗,能让自己刚成亲的夫婿出来喝花酒?
可人押到天牢,火光明亮之处,秦小爷洗干净了脸,这位高明的高大人当场就傻眼了。
放了就是得罪辰王,不放就是得罪丞相,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也唯有和辰王一条心了。
慕不言实在没想到楚连城下手会这么快,杀人偿命,这是不给秦长生活路了。
高明跟了辰王事情做的也绝,不仅不让相府任何人探视,连送床被子送口吃的都不允许,说是要等丞相爷回来再行审问。
北上楚州,一去一来仅路途就需两月有余,这位身体虚弱的小少爷用不着什么严刑拷打,单单被关在天牢里两个月,吃不饱,穿不暖,就能被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