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承认你看到的哪些都是我做的!”秦凛还是淡淡的笑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科举入仕之时,谁不是赤子之心一腔热忱,但朝堂之上远远不是圣贤书里写的那么简单的,你只知战场杀敌,却不知道强大的军需已经拖垮了国库,朝廷里需要一个人做贪官,对百姓横征暴敛,这个人不能是有慈悲之心的帝王,只能是我这种万民唾弃的文臣。”
“既然注定要上耻辱柱了,临了还不能为我儿长生谋条生路了吗?”
“帝王最关乎不是百姓,不是民生,而是安定和权力!岳峰死后,楚皇再也没有封过什么兵马大元帅了,祁蒙顶着将军之名行元帅之事,战死沙场”
“而你,只是因为你是女儿身,一回朝就说要嫁人,控制起来容易极了,封个兵马大元帅既彰显仁德,又安抚军心,他何乐而不为”
“一派胡言!”慕不言吼得脖子都粗了,“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掩盖你的罪恶罢了,十八年前我岳氏满门忠烈惨死路安大街,你伪造的那些证据才是真凶!”
“丫头,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呢?”秦凛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最终下令满门抄斩的人,到底是殿上之君,老夫不过投其所好罢了”
“要不然,如此拙劣的证据,错漏百出,稍微查查就知道是假的,你与辰王爷青梅竹马,他亦知岳氏之冤,为何会三番四次阻拦你重查旧案?那是因为他知道,当年要你岳家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身父亲,此案一旦面圣,你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连城几次三番让我收手,几次三番让我拿出王凋手书!原来他知道,他都知道,他在骗我,他一直都在骗我!
看着情绪崩溃的慕不言,秦凛就像一个年迈的长者,嘱咐着自己的后辈,“丫头,文臣武将,不过都是帝王们用来平定天下的棋子罢了,老夫是活够了,可你还年轻,行事之前万万三思”前面的话都是耶律寒让他说的,最后这句话是他自己补的。
棋子!文臣武将都是用来平定天下的棋子!
那我算什么,我父亲算什么!祁蒙将军算什么,战场之上累累白骨都可铸城墙了!他们算什么!都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弃的棋子吗?
天下人谁不是血肉之躯,天下人谁不怕死!唯有你楚家之人生来高贵吗!
祁蒙将军尸骨无存,就活该被埋没于平阳的血色之中吗?
我父打了一辈子仗,临死之时,只怕都还想不明白,为何满门忠烈,战功赫赫,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不懂什么帝王之术,亦不懂什么驭臣之法,我只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管是真凶还是帮手,今夜必定用你们的鲜血祭奠十八年前的亡魂。
慕不言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把白缨枪捅进了秦凛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帷帐,亦染红了一地白雪。
除夕夜里,万家灯火,炊烟寥寥,路安大街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红的灯笼,把纷飞的鹅毛大雪都熏得生出了几分暖意。
慕不言一身战甲白袍,拖着冰冷的白缨枪,一步一步行走在厚重积雪上,留下了长长的足迹……
耶律寒就站在高高的屋顶上,穿着狐红色的斗篷,淡淡的摸了摸手里的暖玉镯子,看着下面这个几乎欲和雪景融为一体的小人,仰面饮了口温酒。
眼前巍峨的皇城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就像一尊雕塑,庄严肃穆。
玄武门守卫数百,看着兵马大元帅一身战甲白袍,拖着白缨枪,冷冷的走了过来,正想行个礼。
可一句话还没说,她手里白缨枪起,见血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