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桌案上,有一青一白两个浮雕出云双头凤小玉瓶。

    阳光斜斜洒过来,将两个小瓶照出玉润莹光。

    白玉瓶,代表“被废黜,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宫里”。

    青玉瓶,代表“被病逝,大张旗鼓死在举国致哀中”。

    李凤鸣抬眼看向庭中,恰见春风慢悠悠将一团柳絮送过宫墙。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此情此景,包括她心里冒出的想法,都似曾相识。

    她想,真羡慕那团柳絮啊。就这么出去了,从此天高海阔,不再回头。

    “皇长姐,你猜,父皇这次是更想要你选青玉瓶,还是白玉瓶?”

    这阴阳怪气的少年音,李凤鸣是熟悉的。

    她抬眼定睛,透过满目摇曳缥缈的白色雾气,看到了容色清雅的平王李运。

    李运轻掸广袖,面露讥诮:“皇长姐怎么犹豫了?被幽闭至今,三百多个日夜皆是闲暇,有些事早该想清楚才对啊。”

    “我想没想清楚,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不过,是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两条路可走?”李凤鸣噙笑回望他,从容肃正。

    没有惊惶,没有暴怒。

    更没有李运想看到的狼狈癫狂或自怨自艾。

    “皇长姐莫不是以为,还会有根救命稻草从天而降,为你劈开第三条路?”

    “巧了,就真有这么根天降的救命稻草。”李凤鸣捏紧一张誊抄着和亲国书的纸。

    阳光下,纸上“大齐淮王萧明彻”七个字苍劲有力,熠熠生辉。

    她到死都不会忘,在最绝望颓丧的那天,国书抄本上这个名字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了她眼前沉黑的阴霾,为她带来了生机。

    萧明彻,就是她的第三条路。不管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会倾尽全力回报他。一定。

    “哦?我天资平庸,一时不明其中深意。还请皇长姐指教。”

    “就凭你,还不配得我指教,”李凤鸣拿起青玉瓶把玩,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他,“跪下!”

    李运白面凛寒,稚气未退的俊朗五官因愤怒而扭曲。“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魏储君吗?!”

    “一年来,父皇既未下令收回我的储君金印,也未明发幽闭东宫的圣谕,朝廷对外公布的是‘储君重病’。若现下的大魏储君不是我,难不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