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被狠狠踹翻,世界天旋地转。
刚化雪不久,马路边的土地中湿漉漉的雪水与乌黑脏泥混在一起。岑寒倒在泥泞地里,那件崭新的米白色冬衣蹭上泥污。
“你说什么?瘸子,你是故意在和我们作对吗?”
“瞧瞧你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一个叛国贼的儿子,居然还好意思去见路堤少将。”
“穿得人模人样的,去,把他的衣服扒下来。”
——这是它送给我的衣服。
一双手粗暴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少年冷淡的面容终于染上阴鸷暴怒:“滚开!”
然而半个身子被轮椅死死压着,再激烈的反抗都成了笑话。一群人高马大的学生围着他,他挥出去的拳头被人笑嘻嘻地挡住,那人还哼笑着扯了把他的手臂,轻蔑开口:“这家伙可真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啊。”
“一个成天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能有什么力气。我之前看到过他的腿,萎缩得橡根竹竿,丑死了。”
岑寒眼底猩红一片,像是走投无路的野狼崽子,猛地咬住那只试图扒掉他衣服的手。
视野本该是一片黑暗,他却看到了几分刺目血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作痛,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被他死死咬住的黄毛疼到眼泪狂流,脚死命往他胸口踹。那是便于雪天出行的长靴,靴底沉重厚重,每一脚踹过来,他的喉口都会溢出压抑到极致的、几不可闻的闷哼。
一个念头忽地冒出来。
跟一只疯狗一样,咬住人不放。
太狼狈了,他想。
那人已经疼到面容扭曲,连声哀嚎。
谁都没能想到这残废一上来就盯上了他一个人,任凭别人怎样拳打脚踢都不松口,简直像个疯子。
“你们倒是把他从我身上拽开啊!”一种真的要被活生生扯掉一块肉的恐惧涌上来,那人忍不住痛呼着骂道:“一群废物,嘶——这家伙是狗吗?!”
“不就是不让他去典礼吗,一副疯了的模样,这残废前几年也没去过啊!”
他的脸被人揍了好几拳,头皮撕扯着疼痛,喉口一阵泛腥。
一道劲风从后方猛地袭来,岑寒下意识往旁边一偏。砖块在地面上碎成两截,那人看准时机,仓惶滚爬着逃开,靴底重重蹬了他好几下。犹不解气,想要再踹他一脚,却在看到他的表情时下意识地顿了顿。
岑寒急促地粗喘,头发凌乱,唇边淌着鲜血,眼底一片诡异的血红,带着终于无法掩饰的惊人恨意。
那模样阴冷又疯癫,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下一秒,其他人一窝蜂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