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雷双剑脸上的字果然渐渐地褪去了,雷双剑喜不自胜,暗想夏镇已被除去,自己脸上的字也消失不见,又得二公主赐予亲帖一面,可谓三喜临门。
这日雷双剑设宴款待方郎中,感谢他医治之功,只命雷肇作陪。三杯酒过,那方郎中便卧倒在了桌上。雷双剑缓缓站起,将杯中残酒倒在地上:“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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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宁王在南市淘得一件古琴谱,所载之曲甚为古怪,照谱演奏,多有不合琴理之处。北宁王于琴艺水平有限,他想到岳贤精通音律,而且也已有多日未见岳贤,甚是想念,便拿了琴谱,轻装简从去了寄寓园。到得园中,却见岳贤正欲出门,北宁王道:“愚兄来得不是时候了。”
岳贤笑道:“正要去兄长那里,不想兄长竟先来了。”说着把北宁王让进了屋内。
两人叙说了几句闲话,北宁王便取出了琴谱,说道:“愚兄近日得了一本古琴谱,甚是古怪,参详了几日也不得其法。贤弟精通音律,不如试试看。”
岳贤接过琴谱,翻看了起来,不禁眉头紧蹙,过了半晌方才抬头,道:“古怪,古怪,照此演奏,似乎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莫非是前人胡乱写的?”
北宁王道:“愚兄也如此想,可看这琴谱虽然古旧,装订却甚是精美,不像是胡乱涂鸦之作。”
岳贤点点头:“兄长言之有理。”
北宁王道:“愚兄不通琴理,这琴谱就送与贤弟吧,若是好的曲子,在贤弟手里方不会被埋没。若是涂鸦之作,贤弟就当解个闷儿吧!”
岳贤笑着收下了,叫小桐好好收起,待空了再研究一番。北宁王问道:“明日京城有个大热闹,贤弟想必听说了?”
岳贤笑道:“怎么会不知道,二公主招亲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听闻就连一向很少回京的东清王都回来了。”
北宁王道:“二皇兄身系项国南境安危,平日难得回京,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姳儿的招亲之事。这许多年,京城里都未有过如此热闹。”项帝共有四个弟弟,分封为东清王、南平王、西靖王、北宁王。这东清王是四个王爷中唯一一个掌管兵权的,一人身兼威州督抚二职。项国南境有正、通、威三州同南乔接壤,正州和通州边境处都是崇山峻岭,鸟兽难行,因此项国与南乔往来,只能经过威州,这威州便是项国南境边防之重。项帝继位后,将南境边防的重任交到了最大的弟弟东清王的手中,这一交便是二十二年,二十二年来,东清王也算恪尽职守,保得项国南境平安。
岳贤道:“刚刚要去找兄长正是为了此事,想请兄长带我们几人进去瞧瞧热闹。”
北宁王笑道:“这么一场热闹,自然是要带贤弟去瞧瞧的。愚兄已命人预先备好茶座,八九个人也坐的下,不妨把伊蒙、小桐等人都叫上,我们边喝茶边看招亲。”
不待岳贤答话,伊蒙站起身抢道:“好啊好啊,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岳贤无奈地笑道:“果然什么热闹都少不了你。”伊蒙吐了下舌头,又坐了回去。众人又说笑一番,北宁王便告辞回府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北宁王便派人来邀岳贤过去,岳贤带上伊蒙和小桐二人去了北宁王府。稍事准备,众人便出发了。招亲大会被安排在外城的虎贲军校场,校场北侧正中高台坐的是项帝和太后,程皇后坐于太后身旁,众皇子皇妃分坐两旁。东首分别是四位王爷的坐席,西首则是在京的几位公侯。校场东、西两侧是朝中的大臣们。校场南侧用护栏围起,护栏外是一些瞧热闹的百姓。校场靠北的位置,排放着两排桌椅,一排是给五位候选驸马的,一排是给文博院的三位文试考官的。
天还没亮,就已经有许多百姓聚集在校场南了,随后众大臣和皇室公卿也陆陆续续来到了校场。岳贤等人随着北宁王在茶座落座,北宁王道:“大家且吃些点心,我去同几位皇兄打声招呼。”言毕,便走了过去。众人的目光跟随北宁王的身影而去,但见最近的是西靖王的茶座,西靖王身宽体胖,肤色白皙,嘴角胡须稀疏,相貌和善,身旁坐了五位姬妾。再过去是南平王的茶座,南平王却与西靖王样貌大相径庭,身材消瘦,肤色红中带黑,衣着甚是简朴,一缕长须垂到胸前,隐隐竟有些仙风道骨,与他同坐的是一位道士打扮的老者。再过去便是东清王的茶座了,东清王身材壮硕,皮肤呈古铜色,目光如炬,甚是威严。岳贤等人心中都暗想:不愧是被南乔人称为“项国虎”的男人,虽然离得远,被他看一眼依然能让人感到压力倍增。与东清王同坐的是风未名、雷双剑、徐温三人,想来是因为这三人之子都是驸马的候选人,便由东清王作陪,共同坐在了这里,而另两位候选人申涓和尤思稻的父亲都已过世。
北宁王同众人招呼毕,便坐了回来。岳贤悄声问道:“与平王同坐之人是?”北宁王用扇子掩住轻声道:“便是那海竹道长。”
岳贤“咦”了一声,问道:“可是雨集山的那位?”
“正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岳贤幼时曾听父亲和两位伯父谈起过正州雨集山的清元教,其第二十任掌教海竹道长俗家名为同海宽,年少时曾做过一方大盗,惯用一口鬼头刀,在通、处二州没少做那没本的买卖,死在他手下的武林好手不下五十余人。四十岁那年不知怎么的,突然跑到正州云集山的清元教出家做了道士,拜时任掌教华光道长为师,改名海竹。十二年后华光道长仙逝,将掌教之位传给了海竹。多年来虽有曾死在他刀下之人的亲友欲寻他报仇,但清元教所在的望穿峰极其险峻,除非有绝顶轻功,不然根本攀爬不上去,自然也就寻他不得。待到他做了掌教后,却是改了往日的性情,多做善事,他从前的那些仇人,这些年来不是故去,就是淡忘了仇恨,慢慢的也就没人再寻仇了。
北宁王见岳贤沉默不语,便道:“莫非岳剑山庄与海竹道长也有瓜葛?”
(第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