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瑶瑶停下脚步。

    这会儿依旧是早上,可是或许是因为大雨将至的关系,周遭的天色已经有了几分阴沉——不是那种乌云低垂的铅灰的阴沉,而是一片黄土蒙蒙的景象,仿佛沙尘满天一般,看着倒像是傍晚的光景了。

    身后那个声音分明和寻常的女声没多大区别,却无端端的就是让人觉出一股子阴森来。卿瑶瑶的神经都绷紧了,努力抑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只感觉一双冰冷僵硬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双肩。

    “秦方士。”那个女声柔柔的,继续唤着。

    声音近得仿佛是贴在她耳边的呓语。

    肩膀上的触感太过明显,叫她连带着背脊肩颈都忍不住绷得僵直。卿瑶瑶勉强平稳住心神,用最平静最淡定的语气应了一句:“秦大姑娘。”

    身后的东西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又软和又清亮,若是忽略它如今的样貌,倒是一把颇为动人的嗓音。

    “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它好奇地问道。

    “闻说秦宅近来闹鬼,而最近秦家亡故的只有秦大姑娘,方才又在亭子里便见到了一位女子的模样,想来便是您不错了。”卿瑶瑶捋了捋思绪,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说道,“现如今天气有异,自然而然地便猜到是您来了。”

    秦催雪轻轻嗤笑了一声,收了那副青白面孔诡异身形,转瞬间便飘到卿瑶瑶跟前,露出一副寻常闺秀的打扮容貌,眼神中透着几分探究打量:“你这人倒还挺聪明的。”

    卿瑶瑶沉默。

    这倒真不是她聪明……这种事情,动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它在作怪。

    还没等卿瑶瑶开口谦虚两句,秦催雪的语气忽然一变,寒森森的像是指甲划过木板,发出的粗粝摩擦声,听的人头皮发麻:“既然秦方士如此聪明,也应当看得出来我分明是被秦云岫那个贱人害的吧?那为什么……你还要帮着那个贱人?”

    它猛地凑近了,伴着一股阴冷的风,卿瑶瑶的手被它一把抓了起来:“秦方士!”

    卿瑶瑶被吓了一跳,立刻想抽回手,可这鬼魂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任她用力挣了两下也没松动一分一毫。

    手上穿来微弱的痛感,而秦催雪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明明也是鬼啊,装的什么方士,救的什么贱人?!”

    卿瑶瑶大惊。

    它如何知道她也是鬼的?

    震惊之下连带着她的力气都更大了许多,方才怎么也挣不开的手现下竟是被她猛地一甩便脱了桎梏。她注视着面前容颜秀美的女子——它甚至还在笑着,只是这笑容在她眼中已经是怎么看怎么诡异了——一字一顿道:“秦大姑娘,您在胡说些什么?”

    闻言秦催雪的面上便带了几分嘲弄:“同为鬼怪,秦方士难道以为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它嘁了一声:“方才还夸你聪明呢,真是夸错了。现下看来,也不过是个秦云岫一般的蠢货罢了。”

    它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姿态,看得卿瑶瑶心头都有几分火起了。左右都是鬼怪,她原先的惧怕也不过是出于身为人类时的习惯罢了,现如今心中生怒,自然也没那么多畏惧顾忌了,开口便是冷言冷语的嘲讽:“蠢货?如果说秦二姑娘是个蠢货,那秦大姑娘你这么个被蠢货毁了名声抢了未婚夫婿,最后还被逼得上吊了的又算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