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墨文手指停顿在她手腕处，才触及到链条的一丝凉意，就被一声仿若小兽受伤后试图自我保护的低吼震慑着，干涸到不过三个字都夹着浓重的沙哑，下一刻一双黝黑清透的眸子对视上谭墨文，他从内里读懂了绝望。
谭墨文其实挺佩服这女孩，就好比现在，在村医院如此简陋的环境下，乔一的麻醉也凑巧用光，医院里就隔间两张铁丝床，乔一让他按着那女孩，谭墨文一开始下不了手，林一催促得紧，怕再耽误治疗时机。
但在谭墨文看来，林一所谓担心女孩子耐不了痛苦之类全是无稽之谈。
能眼瞧着大块腐肉被切除还面不改色的人，谭墨文称之为痛感高承受者，而宋嫣似乎就是这类人。
“我说你到底帮不帮忙，人家孩子多惨，我可告诉你，这是我好不容易从豺狼口中夺下的崽，你不能给我拖后腿。”
乔一是个软茄子，心软口软，方才和宋嫣他爸抢人时就差点哭鼻子，谭墨文两指推了把金丝边眼镜，双手插着裤袋贴着铁丝床站着，一动不动。
“疼？”
这是谭墨文和宋嫣说的第三句话，宋嫣摇了摇头，他磕着眼继续干站着。
“哎，你不帮忙就走远点，别碍手碍脚。”
乔一是恼了，心想着大城市下来的就是矫情，非得计较卫生设施不符合标准，说什么都不搭把手，怕脏了手，不然何至于仅仅三四十分钟能处理完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搞定。
“好主意。”谭墨文真就退着步子倚在墙角，那角落没灯，人靠上去便隐掉半边身体。
宋嫣看着他，淡淡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哪怕小腿生缝着针，眉头也纹丝不动。她半歪着脑袋，对着一片昏暗中那人下巴上醒目的疤痕发呆，宋嫣知道他在笑，只是为何？因为自己这模样看起来好笑吗？
乔一总算大功告成，他轻拍宋嫣的肩，偌大的汗水从头顶滑落，浑身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丫头，不错啊，没麻药居然还一声不吭，真不疼吗？”
“谢谢。”
宋嫣嗓子眼里吐出干音，乔一听着后递上杯水，同时还不忘嘱咐：“丫头你暂时别回去，你爸没存好心眼，在村医院呆两天，之后……”
乔一话说一半哽着，是突然想到也不知这孩子之后该如何处置，她那家还能回？
三人都沉默着，尤其是谭墨文，他本就是路过之人，更不会在这时出什么点子。
“行吧，我再出去瞧瞧有没有消炎药给你备着，今晚上你还别硬抗，发个烧属于正常现象。”
乔一出去后，屋子里就剩下两个人。
死寂般的沉默，宋嫣头靠墙昏昏欲睡，突然被什么狠摔着了脸。
她半睁开眼，胸前落着件厚衣服，看着眼熟。
“穿上。”
宋嫣乖乖套上衣服，手上的吊针还差点弯出半截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