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庐之顶精绘着五色祥云,阳光透过帐顶的天窗照进大帐,洒在一把雕有牡丹花的古琴上。
不远处摆着一张绣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牡丹图,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卷书,一方碧紫石砚,一只插满狼毫笔的花梨木笔筒。
侍女端着药碗进来,撩起卧榻的帷帐,“公主,喝药了。”
榻上的女子被扶起,她的脸色憔悴,但仍可见眉眼间的秀丽与举手投足间的高华气度,震颤的双手接过药,一饮而尽。
侍女为她擦着唇边的药渍,“医官说了,公主要静养,切不可忧思过重。”
女子叹了口气,“去岁冬,草原上闹了白灾,巫师又预言今年草原大旱,恐将有灭顶之灾,呵,他们懂什么天象,不过是铎禄一派为了开战刻意为之。”
“大可汗疼惜公主,应当不会轻易开战。”
女子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宽心,可是我明白,且不说我的身子还能苟延残喘多久,一个女人,又如何左右得了天下大局?”
她闭了眼,无力地扶着额头,接着道:“大可汗性情温良,不喜杀戮,可是他却不得不为子民考虑,也不能不顾各部首领的意见,再加上铎禄近来野心膨胀,我真的担心……”
侍女给她按揉着头上的穴位,“公主,您别想这么多了,安心养病才是。”
“从商路失踪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是王庭内却未见半分风吹草动,唉,此事若不解决,与我大周邦交绝对是巨大隐患。近日又局势紧张,要我如何安心。”
她倏然睁开眼睛,“你想念中原吗?”
侍女一愣,随即道:“奴婢自随公主和亲,便心中只有公主。”
“在我病去之前,我会帮你离开赤勒,回到大周。”
“公主……”
“此事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大周安危,你必须要走!”
她昏暗的双眸中燃起一丝亮光:“你记得替我去看看,京城的牡丹,是否还是那般绚丽……”
日薄西山的时候,薛浣与郑无涯赶到了凉州。二人饥疲交加,眼见天色已晚,便进了一家客舍。
此时正是暮食的时辰,大堂里人声鼎沸,几近座无虚席。
等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寻到空桌,碰巧小二刚帮一旁的客人点完菜,立马就过来了。
旁边那两桌拼做了一大桌,大马金刀地坐着几名客商装扮的男子,清一色的高大壮硕,粗犷得有些蛮横。
二人要了两间客房,又要了几个小菜,小二便道:“客官还请稍等片刻,这时候正赶上忙,许是要耽搁一会儿。”
薛浣微笑,“无碍,我们不急。”
她先倒了杯水给郑无涯,然后又倒了杯给自己,问他:“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